La Pomme de Pin

        距離那個喪失理性的陰涼午後已有好一段時間，我想我應該靜下心來好好描述一下在這難得的西門町之旅中我究竟幹了什麼好事。作為 title 的那個對聯雖不工整，但確實傳達了我滿心新奇又叫苦連天的微妙感覺─尋尋覓覓只為耳中樂，悽悽慘慘反得袋底空─申時始遊西門町之旅，就是這樣開始與結束的。

        開學前一天，我睡到......嗯......總之是個不好啟齒的時間，宿舍上空似乎籠罩著某種驅之不散的瘴氣烏雲，風雨欲來的氛圍滲透了每間寢室但遲遲沒有解脫─這種時候待在室內又不開燈的人，不是還在睡或是失戀了就是像我這樣一起床就死盯著電腦的宅女─我剛看完 Ellery 的同人小說，震懾於精巧的情節安排和那些習慣到讓人噴不出鼻血的BL情節，突然無預警念頭一閃便開始查台北市內的二手CD行資料。毫無預警，大概是前一陣子在網路上買L'Arc的CD買到有點害怕，我開始懂得嘗試其他可能的門路，且顯然對節省金錢毫無幫助。

        於是大約看了看UrMap、知識+，將資料隨手抄在便條紙上後，下午四點，沒忘了提錢，我僅攜帶一只配備俱全的Gajia便上路了。行程大約是這樣的，先由古亭坐到中正紀念堂，再轉車到西門捷運站下車之後，就聽天由命吧。事實證明我抄在便條紙上的地址幾乎沒有派上用場：當你前腳一踏出西門捷運站你就應該曉得，在血拼野獸群們橫行的西門町徒步區裡， 地圖、住址完全無用武之地，真正有用的是狩獵體力以及敢於問路的嘴巴。

        忘了攜帶相機是極愚蠢的，我遊歷過的店家照片也許中秋節當天會再去一趟把它們好好拍下來做紀念吧。總之那天到達西門町徒步廣場、發現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搞清楚每條街的正確方位後，我決定隨便走進一條熱鬧滾滾的街道碰運氣。西門町根據網路上過時的情報顯示應該會有三家二手CD店，雖然我只找到了兩家，另外卻也逛了三家新貨供應的正統唱片行。

        第一間成為我狩獵目標的是“小蔡的店”。我那時由站前出來後就漫無目的地向著峨嵋街的方向走，腦中不斷默念著「在有Levi's的路上後面的二樓」等等不知所云的鬼提示，大約前前後後繞了半小時，終於看見漆成紅色的Levi's〈原來是時裝店而不是理髮店〉店面旁有個不起眼的小招牌和一道神秘兮兮通往二樓的狹窄樓梯。為什麼二手CD行總是喜歡退居二樓呢？這趟西門町、公館舊唱片行之旅帶給我的收穫之一就是對此點的困惑。

        小蔡的店一如眾網友的推薦，是一間名不虛傳的二手唱片行；至少，是我今天逛過的所有二手唱片行裡最為體面的一間。樂迷只要望一眼就會立刻被吸引住：店內牆上掛著雖然構圖色情卻沒有一點使人想入非非的裸體模特兒海報，CD分類也相當整齊，除卻那些僅僅是以塑膠套平整包覆而不是像一般CD店帶有紅綠清楚標示價格的包裝，這就像是一間普通的唱片行絲毫沒有陳舊的氣息。唯一可惜的部分，就是這間店沒有多少L'Arc的專輯啊......只有Real和ark，事實也證明了還好我沒有在這間高級二手店買下Real─越高級的地方東西越貴─這個道理就算是在二手唱片行都可以被奉為至理。

        接下來我為了尋找位於西寧南路141號2F的某間二手唱片行，整整奔波了一小時。這段時間內我同時逛了紅樓劇場周邊在星期六日才會舉辦的小型搖滾廣場和創意市集，為了一個可愛但是貴到嚇死人的手工錢包流連忘返、之後完全路癡地晃到了內江街上似乎人人皆gay的酒館小街〈我看到gay bar了！我的天！〉、腳程中順便逛了兩家正統CD行〈五大唱片及朝代樂府？〉、其後一臉無辜地站在西寧南路上問服裝店老闆娘西寧南路在哪......總歸一句話，我累了，所以放棄尋找那家傳說中的小店。但我還是好納悶為什麼143號旁邊就是139號了啊啊啊──

        在西門町的尋舊唱片之旅原本可能就這麼無功而返的，在吃TAMAGOYA蛋蛋屋的過程中我卻突然想到曾經在網路上賣Heart給我的那位賣家......他說他的店在什麼鴨肉扁的斜對面？那我得好好問一下了。不過先撇開唱片經不談，我應該來講講聞名台北市的蛋‧蛋‧屋‧了。

↑蛋蛋屋的Menu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講的，之前在網站上也曾經聽過各網友對其十分兩級的評價：很貴，也許沒有想像中那麼好吃也不一定......蛋蛋屋夾在兩棟不知名的商店中間，整個建築物就像以前用樂高才蓋得出來的那種又高又瘦的小洋房，點綴著黃與橘等令人食指大動的色彩，主餐最便宜從$180起跳，如果要再加上甜點啊湯啊有的沒的，$300是絕對跑不掉，這就是噱頭搶錢的功力啊！我並不是美食家，不懂得品嚐珍饈美味，但個人是覺得以這樣的蛋包飯加上可麗餅與咖哩醬汁結算$198〈加上服務費〉，雖然味道不錯但實在有點貴〈抖〉，還是乖乖回去吃地餐才是好孩子......

        結帳時本著顧客至上的原則不怕出糗地問了鴨肉扁在哪，得到的答案是「鵝肉扁順著中華路往左走不久就會看到了」。〈啊哈哈......只差一個字嘛〉那時暗淡下來的天空已飄起毛毛細雨，溼漉漉的人行道上映著微光閃爍的霓虹燈，讓我想起某種爬蟲類的鱗片；不知是因為吃太飽還是為自己的想像感到噁心，我覺得一直有氣體從胃裡沒完沒了地上升，活像我是個硫磺噴氣口似的，極不舒服。就在我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麼要在開學前一天選擇來西門町瘋的時候，眼前陡然出現了一幅巨大的光明黃色招牌─佳佳唱片。它的貴，是有目共睹的，可是由於它比我之前在火車站看到的任何一間佳佳唱片都要龐大，我實在忍受不了那巨大招牌的誘惑力......嗯，就算是去吹吹冷氣也好嘛。

        從佳佳唱片出來時我開始為自己的忍耐力感到驕傲，卻也忍不住沮喪地想今天是怎麼也找不到第二家二手唱片行了〈當然那是去公館之前的想法〉。抱著希望轉了最後一個街角，嘿，典藏音樂不就在那嗎？為什麼每家二手唱片行都要像是正幹著什麼不法勾當似地掛個小招牌、擁有一道又細又長的樓梯、屈居二樓的小小一方地板呢？我疲累的腳步聲說不定會被店主人以為是流浪漢也說不定啊，挺危險的。總之這是今天的第二間狩獵場，比小蔡的店亂多了，整個店給我的感覺像是由舞蹈教室改建的，踮起腳走路時都能清楚的聽見木頭地板喀喀響個不停。架上CD分類有點隨性，大概是因為這裡蠻受歡迎的，所以顧客們隨手抽隨手放導致大多數唱片次序都錯亂了吧。我不用花太多時間就認出了老闆陳珈襄，他的聲音比我那次打電話給他時聽到的要滄桑一些，年紀也比我想像的大多了；我挑CD的時間卻遠比我認出老闆的時間要長的多，要不是那時他正津津有味地啃著便當，看到一位半大不小的女孩子在那晃了快半小時最後卻只拿了一片Awake〈而且原本似乎打算空手離開〉，大概會抓狂吧。「歡迎以後常來逛喔！」老闆笑笑地對我說。不會了老闆，該有的我今天都註定要腦殘把它們買下來了，以後有緣再相見吧。

        想想光是西門町我就打這麼久，那麼公館怎麼辦？我想是不用擔心的，因為我在公館花的時間只有西門町的四分之一，花的錢卻是西門町的四倍〈嘆〉。

        我搭上回台電大樓的捷運，然後故意一路坐到公館去。二手CD交換買賣座落於公館生活工廠旁地下道出口處旁邊的地下一樓，是個不只買賣CD還買賣各式各樣匪夷所思東西的地方，簡而言之，就像是個全年無休的小型跳蚤市場。我在這看到我買貴了的Awake，不禁感嘆起東西真是一家比一家便宜〈二手CD交換買賣→典藏音樂→小蔡的店〉，然後殘存的一點理智沒來得及阻止我買下Real，我甚至還可以在買之前把它拆開來看看能不能接受！

        滿意了吧？快點回去免得又再花大錢了！我覺得腦袋裡轟轟轟有個聲音一直在提醒我，但是在這樣的狀況下離開那間雖亂卻誘惑人的地下室又遭遇到滂沱大雨，怎麼可能不對隔幾個街區道旁的一間看起來昏暗但起碼可以躲雨看CD的無名舊唱片行投以注目的眼光呢？二手唱片行的二樓魔咒狹窄樓梯此時就像是個黑洞一樣，我還沒來的及擔心這是不是強姦案最完美的現場就不由自主地蹬了上去。

        在朦朧的燈光下，我看見......成千上萬的CD、VCD、DVD排在架上、堆在牆邊、疊在櫃檯上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保持著危險的平衡─絕不誇張，成‧千‧上‧萬‧！你大概無法想像我的震撼，我想當時要不是看到有個完全和這堆雜亂融合在一起的男生窩在櫃檯裡望了我一眼，我大概會理所當然地把這不到十坪大、空氣閉塞不流通的地方想成是二手光碟們的停屍間。老天，你到底有沒有在整理這裡的唱片啊？這實在是超乎我的想像！

        我一邊留意著這可疑男生的舉動，一邊不怕死地找著L'Arc的CD，而我很幸運，第一次就走對了架子。看到那些我斷斷續續用奇怪手法買到身邊的CD就好好的塞在我眼前，真是讓人萌生一股想撞牆，噢不，撞架的衝動；於是我僅存的理智消失了，一口氣抓了Clicked Singles Best 13 和找了很久的再会~story~。把CD帶到櫃檯時我終於開口說明我對這家店的觀感，那種說話的口氣也許跟收驚以後講出第一個字的正常人無異。

        「......請問，這家店裡的CD都是二手的嗎？」

        「大部分是，不過我們通常也會進新貨的。」

        「噢。哇。看起來好嚇人。」

        「是啊，」男孩子笑了一下跟我解釋CSB13和再会為什麼要算$349，我還無意識地和他爭了一會兒......「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這裡還有一些彩虹樂團的貨沒上架，要不要看一下？」

        「啊？」我呆了幾秒，「不用了，謝謝，該買的差不多都買齊了......」

        「這樣啊，歡迎下次再光臨喔。」

        我下樓梯的速度有如逃難一般，眼角迅速地掠過了樓梯旁不顯眼的招牌。

        好樣的，我記住你了，個體戶二手唱片行。

        之後恢復理智時人已經回到宿舍怒氣沖沖地打著網誌了。這就是我的西門町、公館二手CD店之旅，在接近尾聲時終於讓我體會到何謂躁症中的「進行毫無節制的拼命採購」。

↑二手CD左至右：Clicked Singles Best 13、Real〈上〉、再会~story~〈下〉、Awake。右下為創意市集名片，左下為蛋蛋屋Menu。

        似乎有必要將所有我曾逛過的二手唱片行地址寫進來，省得以後忘記了又得從頭找起〈←這人分明就沒有在反省〉：

        1. 小蔡的店：台北市峨嵋街55號2F〈Levi's樓上〉

        2. 典藏音樂：台北市武昌街二段16號2F〈鵝肉扁的下個街角〉

        3. 公館二手CD交換買賣：台北市羅斯福路三段312號B1〈公館生活工廠旁地下道出口附近〉

        4. 個體戶：台北市羅斯福路三段297之5號3F〈這沒有明顯地標......可遇不可求〉

        以上。